本期目录
之施茂盛自选诗
之希尼论曼德尔斯塔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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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希普?曼德尔斯塔姆,这位现代俄罗斯诗歌的拉撒路斯的例子使上述一切更为明确。曼德尔斯塔姆在年出版了他最后一本书,年他47岁时死于在斯大林的集中营之间辗转的途中。在当时以及他消逝后的二十年里,他的名字几乎彻底从苏联文学的记录中擦除了。他的书被查抄,他变成了一个“无名氏”,他最后十年的诗作掩藏在三本小学生练习册中,他的遗孀象珍藏先人的骨灰一样带着它们躲避战乱和迫害。然而现在如果在俄罗斯出版一本他的诗歌选集将会在顷刻之间销售一空。曼德尔斯塔姆的信念似乎已被证实:
人们需要诗歌,它将成为他们自身的秘密,
令他们永远清醒
并让他们沐浴在它呼吸之中的闪亮波浪里
曼德尔斯塔姆通过效劳于人们所用的语言来为人们效劳。他的早期诗歌写于结交阿克梅派诗人的时期,这一团体的观念与意象派的观念相似并且二者几乎同时出现。这些早期诗歌口味挑剔、整齐匀称,在吸入了整个欧洲文学传统的空气之后又将它们作为俄罗斯的特殊气息呼出。在写于年的那些巴纳斯派的冷酷诗句:
日子象韵脚一样打着哈欠:一种麻痹感
从早上开始,艰难地继续、继续:
象吃草的牛,金色的疲乏没有能力
从芦笛中唤起整整一个音符的丰富,
和二十年后在流放中写下的这些不加掩饰的强语势诗句:
当我的琴弦象伊戈尔之歌一样被调紧,
当我屏住呼吸,你会从我的嗓音里
听到泥土,我最后的武器,
大片黑色泥土干燥的湿气。
二者之间仍能看出有机的联系。在另一首写到俄罗斯黑色土壤的诗中他要求它成为“沉默的劳作中黑暗的言辞”。正如克拉伦斯?布朗所指出的那样,曼德尔斯塔姆是一个听觉诗人:“他听见他的诗句并把它们记录下来,把它们从寂静中、从一开始不能听见的事物里拧出来。”每一项事物——俄罗斯的土地,欧洲文学传统,斯大林的恐怖*策——都被迫凝聚在一起扮演诗歌的声音;“因此奥维德带着他逐渐消退的爱/把罗马和着积雪编织进他的诗句。”这种诗歌嗓音绝对是属于他的。
曼德尔斯塔姆在生活的完美和作品的完美之间取消了叶芝式的“选择”。年当他的遗孀编撰的纪念文集《背离希望的希望》在西方出版的时候他进入了俄国文学的殉教史。这一故事始于曼德尔斯塔姆因一首反斯大林的诗而招致的被捕。该诗并未发表,但一个告密者的耳语足以导致他在沃罗涅日的三年流放、他的第二次被捕和心力衰竭之后迅速的死亡。
如果说娜杰日达?曼德尔斯塔姆(曼德尔斯塔姆的妻子——译注)是我们时代将诗歌从寂静带到世间的伟大的缪斯支持者之一的话,克拉伦斯?布朗就是任何诗人都不曾觅见的最杰出的鼓吹者之一。他的书涵盖了曼德尔斯塔姆的早期生活和作品,直到二十年代末,这是他将近二十年浸淫于诗歌、探询曼氏生命历程的结果。作为一个传记作者和一个批评家,克拉伦斯?布朗用双重的敏感工作:他进入到他的研究对象之中去理解、去感受他,进而感染读者;但他同时也站在外面,在具体语境中审视诗人,背离他极富文学素养的耳朵和高度发达的知识去检验那些诗歌。这本书的进展缓慢而悠闲:有一种既
克拉伦斯?布朗同时也在对文本的技巧和语言质地的优美洞察、对这些作品的存在本身的感激与欣悦之中评述了曼德尔斯塔姆的诗歌。在我阅读他的评论、阅读他和w.s.默温合译的曼氏诗歌的时候我不时咒骂自己对俄语的无知。《诗歌选集》包含了曼德尔斯塔姆写作生涯各个阶段的作品,从阿克梅主义的《石头》到流放中最后的诗篇,《火与冰的泪水》。这些译作带有美国当代诗歌的痕迹,我注意到默温的译诗柔化了俄语雕塑般的声音——这是标准的格律诗节变成自由诗时无论如何都不可避免的——但它们幸好保留了曼德尔斯塔姆想象力的丰富性和独特性,他的预言以及他对厄运和救赎的庆贺:
成垛的人头在向远方徘徊。我缩在其中。没人看见我。但在富有生趣的书中,在孩子们的游戏中,我将从死者中升起,说太阳正在闪耀。
我们现在正活在我们自己这个危急的时代,这个时代作为一种艺术的诗歌受到被某种要求遮蔽的威胁:它要求诗歌成为*治态度的图示。一些评论者象真理部门派来的公务员一样拥有全部的鸡毛蒜皮的刀笔技能。曼德尔斯塔姆的生命和作品是有益的、具有警戒作用的:如果一个诗人必须把忍耐变成进攻,他得去追寻一次毁灭,并在他的生命和作品中准备承受后果。
译注:*该文是希内为克拉伦斯?布朗和w.s.默温翻译的曼德尔斯塔姆《诗歌选集》以及克拉伦斯?布朗所著的《曼德尔斯塔姆》所做的书评,写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