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上面这些奇怪的符号吗?
这是普什图语,阿富汗普什图人的语言,国内掌握这门语言的不足百人。
有一个人,耗费人生半余载,只为一个承诺,为它编撰一部词典。
这是一个中国人为了一份国家任务,默默无闻不求功名的三十年。
-01-
年,车洪才出生在黑龙江,那是一个并不安稳的年代。
21岁时想考北大的他,意外进入北京外国语大学,被法语系录取。
后来因为一位越南华侨想换专业,又误打误撞学起了英语。
年万隆会议后,与中国建交、半建交的国家迅速增加,周恩来总理指示外交部,从全国各大院校抽调外语系学生,到十几个国家学习小语种。
于是还在读大三的车洪才背上了行囊,准备远赴阿富汗开启留学生涯。
我们所受的教育就是国家的需要就是个人的志愿,国家需要你学什么专业就是对你最大的信任。
年,车洪才、张敏等五人来到阿富汗,在使馆人员的随手一指下,车洪才与普什图语结下不解之缘。
普什图语没有相关汉语词典,只能从普什图语查到波斯语,再从波斯语查到英语,再从英语查到汉语,最后英语记住了,普什图语给忘了。
车洪才说,那时候吃够了没工具书的苦,才会有编词典那么大的干劲儿。
三年,九个学期的课程,一天到晚的读书。车洪才写下一个座右铭。
奋少壮之勇力,攫智库之珍奇,建丰伟之功,立不灭之迹,完终身之夙愿,尽人世之大义。
-02-
年,为了增加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影响力,国务院决定花10年时间出版种中外语文词典,其中就包括了《普什图语汉语词典》。
年,这本词典的编写工作交到了车洪才的手中。
这是国家给我的任务,我出国所学就是为了这一天。
参与编写词典的,是车洪才与他的学生宋强民,他们希望这本词典能流传后世,期冀两三年之内就能完成。
工作没有经费,他们借了一台打字机,要了一些印刷厂的下脚料卡片,开始了翻译工作。
编词典的工作繁琐枯燥,只能慢慢手写标注,碰到生僻词汇,有时候一上午也编不出几个。
眼睛因为长期过度的聚精会神,经常会觉得被针扎过一样。
他觉得自己像《李时珍》里的人物,在经历一个漫长没尽头的采药工作。
两个人就这么闷头一个译单词,一个抄卡片,堆起了满屋子的纸。
年,时间过去了三年,他们一共整理出了10万张卡片,足足装了30多箱,进度条被拉到了70%。
这一年,因为被要求为新设专业做全国调研,词典编写工作暂停了下来。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停,就是20多年。
-03-
调研3年回来后,车洪才被单位要求组织开设函授班,一干就又是5年。
再次回来时他发现,锁在办公室柜子里的10万多张卡片差点烟消云散。办公室搞装修,工人把柜子抽屉卸了下来,将卡片铺在了地上睡觉。
车洪才当时几乎要疯了,忍不住大发雷霆,“你们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他一张张往回捡,最后发现还是少了百十张,他难过的甚至不敢再看那些箱子。哪怕是后来补充后,他都在怀疑到底是不是补齐了。
年,车洪才已经52岁,又被借调去巴基斯坦大使馆。
无数个异国他乡的日子,锁在箱子里的卡片成了他日复一日的惦念。
年,中阿关系实现正常化,即将被调往阿富汗的他充满了期待。
遗憾的是,他前脚刚到阿富汗,内战形势严峻起来,他必须马上撤离。
在炸弹落在他眼前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命不该绝,使命没有完成,词典的编著工作还等我回去。
-04-
然而回国之后,已经没多少人记得有一部《普什图语汉语词典》需要编写,没人听他的汇报,也没人给他安排新工作,他被遗忘了。
但他心中有一个声音,我那么多工作都做到了,而且我一直在挂念这个东西,现在轻易放弃不可能的,要把我这一辈子要完成的这本词典完成。
年退休后,视网膜脱落,耳朵也听不大清,但为了词典能顺利出版,72岁的车洪才开始倒腾起电脑来。
就这样,十几万张词卡,5万个词条,多万字,终于在年初定稿,车洪才悬了30多年的心终于落定。
从不惑之年到古稀之年,车老先生用热爱与坚守,书写了一部工匠人生。
年4月,年近80岁的车洪才穿戴整齐,打印封装好资料,又一次站在了北京商务印刷馆的门口。
阔别36多年,这一次他是来交稿的。
-05-
有人会问,36年,1部词典,每字80元,有人在乎吗?真的值吗?
车洪才老人的答案是:我从来没有拿稿酬来衡量这部词典的价值,我心里有底,我编的东西的分量我知道,词典是后世之师,至少影响两三代人。
现在物质的东西被提得很露骨,干什么都要讨价还价,在我看来,能为国家做点事,就算没白活。
世间大义无穷期,个人理想和专业的朴素初心,长达36年的寂寞坚守,其中千般辛酸可想而知。
满腹经纶、忠于信仰、坚守梦想、无私奉献,长达36年的义无反顾,其中赤诚无畏值得敬仰。
一辈子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就没白活;一生不图虚名只为心甘情愿,就不会不值得!